elin2121_wretch

整理書櫃，翻了翻相簿。

原來小弟長大這麼多。
原來阿母胖了這麼多。
原來阿爸髮白了這麼多。
原來外公的瞳孔是淺咖啡色的。

可，怎麼也找不著妳的照片。
鼻必。

記得有的。
記得相機還需要用底片，
記得閃光燈還關不掉。
記得你嚇到僵硬。
記得一定要繫著練子用腳夾住妳才拍得到。

兩張，被阿母罵了半天。

※
記得國小五年級開學那天，早上在學校，莫名其妙被美術老師剪了頭髮。
我哭了好久、氣了好久；在教室外不肯上課，直到學期末都不肯原諒她！
從來不畫作業，而她也由我亂來。

直到放學，心情還是糟，媽媽載著小弟來接我下課，
一路上都不說話，開口就是頭髮的事，當時三歲的小弟說家裡有隻小狗狗。

【喔，娃娃喔。】
《不是啦，是真的小狗狗喔，這麼小這麼小喔。》
邊說邊伸出小小的手，比出妳的大小。

兩個手掌。我的。
睡在臉盆裡，用毛巾墊底。

一看見妳，所有不開心都忘了。
馬上抱起妳到處炫耀。
【我們家有小狗狗喔】哈哈~~~

※
邊走邊跌倒，睡眼惺忪，小小的頭小小的腳，什麼都小小的，所以妳叫小小。
包括那短短的小小的尾巴。
喔，是被剪掉的，因為妳是可卡。

每天早上不賴床直奔下樓，可是總看到空的臉盆與踩到屎的鞋，
打開燈才看得見黑黑的妳在地上亂爬哭泣。
抱起妳放進臉盆蓋好被子，然後帶著微笑洗洗鞋子，上學。

※
過了三個月，妳還是小小的，耳朵上的毛終於開始變長變捲。
但也僅此為止。
爸爸媽媽兄弟姊妹都是可卡，可是只有妳，長著奇怪的直短毛。
連醫生都誤認是台灣土狗。
超酷的妳。


為了讓妳長大，所以決定要改名，但是大大實在不怎麼順口。
小弟蹲在妳家前跟妳說話，忽然叫出鼻必；這兩個字就跟了你九年。
莫名其妙的。


※
妳愛爆衝還會壓車，常常咬著襪子整棟樓衝來衝去，
大老遠跑回來再緊急剎車，調頭。
什麼人養什麼狗，阿母說。


妳不讓我洗澡，沒幾分鐘就開始甩水、不耐煩。
每次都得阿母出馬，然後乖乖洗乾淨。

所以我不愛幫妳洗澡，狠沒面子；但看到妳沖水一副很享受的欠揍表情，又投降了。
洗完澡又開始爆衝，我默默的拿好毛巾，妳就會不曉得從哪冒出來自己躺下。
往上仰躺腳開開，嘖。


※
妳很聰明，連阿爸都這麼說。
其實他一直想給妳自由卻捨不得，每次關鐵門都說妳不回來就算了，卻還是等妳衝進來才關下。
然後唸：妳也知道要回來喔，要把妳關在外面了！

有次妳還真的沒回來，阿爸嘴上不說，其實很擔心。
《隔天一開門，就看到妳。所以就又養著了。》騙人，嘻。
妳恰北北，五十公分不到卻嗆大妳兩倍的狗，但從來不咬人。
唯一一次莫名其妙含住路人的腳踝，阿爸賠了兩千當成笑話在講。



妳每天心情都很好，每天都熱情迎接。
連生病打針不舒服，還是勉強站起搖搖尾巴讓我摸摸。
誰叫妳愛亂吃垃圾，難怪會上吐下瀉。
出門的時候很乖巧，回家途中跳下車講不聽。
阿母邊說邊罵；還是好可愛喔妳~~

妳就這樣一直陪我到大學，
從小小黑黑的，變成長了白毛的熟女。


※
從來就不會對妳用稱謂，但這次，姐姐真的好想妳！
一直都很想妳。從心底酸出來、胸口很痛、眼睛熱熱的那種。

一直覺得對不起妳，離開一陣子才知道消息。
我上了大學有了新朋友新生活，而妳只有僅有的我們。
即使不說話看著眼睛也知道妳懂我。
即使捧著妳的頭出奇不意地吹風，妳還是每次配合著。


這麼棒這麼乖的妳，我忘記了。
我忽略九年來帶給我快樂的妳。


看著電視完全放空，躲回房間偷偷大哭。
鼻必，對不起。我以為妳會陪我長大，我還不夠大...
不夠大到聽到妳離開可以冷靜。
不夠大到經過三年完全不覺痛。


不曾也不敢想像被撞到的妳有多痛，處理的阿爸有多不捨。
早就叫妳不要這樣亂衝....


這麼平常的夜裡想起妳，靜靜地狠狠大哭。
原來想起妳大哭，比失戀大哭還痛還難過。



妳最近還好嗎?
路上的野狗、別人家的狗、寵物店的狗
沒有一隻有妳充滿渴望靈活的眼睛，沒有一隻能像妳看穿我的心。
沒有一隻像妳一樣，偽裝成台灣土狗的可卡犬。

妳，會不會幻化成什麼，再次來到我們家呢??
記得喔，我們搬家了，要來這裡找我喔！




LOVE YOU！